雨中落頁

10.(上)

那剎那他連系統的道賀聲也聽不進去，跑出副本就是沒命的狂奔，青峰大輝找到了離副本最近的復活地，看到了那抹染了一小搓青色的金髮，他彷彿放下心中的大石，卻也因為放鬆而升起自己沒料想到的憤怒。

「你這傢伙，剛剛為什麼那樣做！」青峰大輝一把揪住了黃瀨的衣領，臉上盡是怒氣。

「小……」黃瀨涼太正想開口，立刻被打斷。

「閉嘴！」

「你傻了嗎？有誰會用自爆來解決？大不了重打一次有什麼難的？自爆個屁啊！」

黃瀨涼太被劈哩啪啦的罵了一頓，剛剛才忍受完疼痛的他覺得很委屈，沒耐住性子的回吼，「我自爆關你什麼事？做團長的帶領團員拿到勝利才是重點，只不過犧牲一下我有什麼錯！為什麼不相信我一下！」

「你——」青峰大輝氣得額頭上的青筋特別突兀，因為暴怒而用力的手臂肌肉清晰可見，「黃瀨涼太有種你再說一次！你那什麼狗屁價值觀！這跟信任你讓你當團長根本沒有關係！」

啪！黃瀨涼太用盡力氣拍開青峰揪住他衣領的手，「啊？要我說幾百萬次都可以！做團長的帶領團員拿到勝利才是重點，這只是遊戲而已，死一下不會怎樣好嗎！為什麼不能理解！」

說完黃瀨留下憤怒的面孔，丟下青峰揚長而去。

青峰大輝暴躁的抓了把頭髮，抬頭望著黃瀨涼太離去的背影，內心說不清的百感交集。

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但看見黃瀨選擇自我毀滅的死亡，青峰覺得心臟很痛、無法訴說的悶疼，就好像瞬間失去了一切，再也看不到那個人的笑臉。

——其實他只是，想守護好他而已啊。

自從隱藏副本後，朝桐皇與海常攻擊的八卦和黑函像鋪在天地之間的煙灰，鋪天蓋地的襲來。

「那些是怎麼回事……」黃瀨涼太坐在金耀海常建地裡的賭場，扶著額頭，隨口問了笠松幸男。

他並不在意普通的言語攻擊，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但這次的事情彷彿說好了一般全針對著他，很不尋常，表面上講得海常拖桐皇下水，實則上目標除了海常外還有一個人，就是黃瀨涼太。

我上次看見桐皇公會會長跟海常的副會長在吵架，吵得可兇了……

金耀海常超火爆的，聽說他們的副會長曾經動手砍過青峰大輝……

那個金髮的傢伙在副本裡的樣子才恐怖，都拿團員出氣……

我還聽別人說涼瀨跟青峰大輝有勾搭上呢，他是不是腳踏好幾條船啊，男的女的都有……

這類大樣的留言灌爆了傳說的留言板，有些人在黃瀨上線後都傳來了慰問關心，但兩方公會的人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聯絡。

「你最近運勢真不好，惹到誰了嗎？」笠松著手把傳來的關於公會的黑函信件給刪除。

「沒有啊。」

「實不相瞞前幾天有人來砸過賭場，飆著髒話要你出來，那時候你好像在做任務吧。」森山由孝挑眉，說話難得的認真。

「好不（爽）啊！（一）群（有）病的！」早川充洋憤怒的狂拍自己的臉頰。

「看了幾篇留言，除了要挑撥我們跟桐皇，好像還打算毀了你。」小堀浩志皺眉。

「桐皇他們有試著在壓，但數量太龐大了。」中村真也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在網路流串、科技先進的現在，線上遊戲裡被黑函攻擊以至於刪帳號的人很多，有些是被陷害、有些則是受不了言論攻擊而選擇退出。

看你不爽，付錢找人在遊戲裡打人的戲碼也上演過，招式千百萬種，源頭都只是人心。

黃瀨涼太起身，不是很想管這些，他傳送去海常的餐廳換上制服，想稍微轉換心情，順便幫忙一下正值人流最多的中午期間。

正當他幫客人送上餐點時，一位女客人開口了：「不好意思，你就是海常的副會長對嗎？」

黃瀨一楞，隨即露出禮貌的笑容說對。

「辛苦你了，最近的流言蜚語還真多……」女顧客笑著，笑裡帶有另一種情緒。

「你想說什麼呢？」黃瀨涼太跟著她笑道，察覺是來找碴的。

「啊，沒什麼呢——咦？那不是桐皇的青峰嗎？」她抬頭，往餐廳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啊？」黃瀨也回頭，沒料到手上的飲料玻璃杯被那個女生給撥了出去，掉在地面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你、你怎麼那麼兇！我只不過關心你一下有必要摔我杯子嗎？」將杯子撥落的女生突然對黃瀨大吼。

過大的音量引來不少目光，黃瀨有絲愣了，同一瞬間青峰大輝也走到了他身旁，緊蹙著眉頭，「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摔杯子？」

「……」比起被流言攻擊，黃瀨涼太這才發覺，被自己重視的人說一句話，心情就能盪至谷底。

「怎麼回事？」森山跑了過來。

「沒事。」黃瀨涼太彎腰撿起了玻璃碎片，不想理會找碴的女生。

「什麼叫做沒事？你是想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嗎！」

「如果妳有什麼問題，我們看遊戲紀錄檔解決？」黃瀨斜睨了他一眼。

被這眼看得渾身發寒，那名女生嚇得起身立刻跑出了餐廳。

黃瀨臉色難看的收拾好玻璃正想離開，卻被青峰一把拉住，「剛剛——」

「你來幹嘛？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他冷淡的抽回了手，平時明亮的眼神中有失望蔓延。

黃瀨涼太邁步離開，回到工作人員休息室，一個人的他叫出了小焗，想紓解心情。

「嗚嚕嚕……主人還好嗎？」小焗發覺黃瀨的情緒，擔憂的開口。

「……我、沒事。」黃瀨涼太呼出一口氣，他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眼神空空的，叫人摸不清情緒。

他曉得靠青峰一個人是不可能解決這麼龐大的事情，那個時候，自爆後他被怒吼得當下只有委屈、憤怒，還有不解，現在想來其實全是青峰的關心。可是他不懂，也不明白。

為什麼關心那麼的深，如今卻僅僅用一句話，打散了他對他產生的一切。

「主人不開心的話，小焗陪主人玩好嗎？」

焗烤奶油洋蔥湯趴在了黃瀨的腿上，蹭著黃瀨涼太白皙的手，毛絨絨的觸感讓黃瀨安心了下來。

「謝謝你，小焗最乖了哦。」他把小焗抱了起來，緊緊的抱住，好像鬆開了，就什麼都不會留下。

「嗚嚕嚕——主人也最乖了哦！」黃瀨涼太扯了扯嘴角，想笑，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