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落頁

冰冷的片雪從天而降，不閃不避，飄落至別人家的屋頂、掉落至無人的地面，隨著令人類更加清晰感受到寒氣的冬風，捲動著滑過、碎屑般溜下，好似縹緲一瞬的人生。

一個人活在世上的時間僅僅百年，甚至不到。

而從短暫又漫長的命運中，接受一切、改變一切，便是人的職責。

黃瀨涼太窩在和他的體溫差不多的被窩中，翻來覆去、慢吞吞的，不是很想起來。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對黃瀨來說叫做商業騙錢日，所以從小到大他沒有一次過過聖誕節——頂多自家戀人心血來潮地對自己說過耶誕快樂而已。

昨晚跟他交往了五年最近卻很久沒見的男朋友打電話來約他今日出門時，那人嘴裡細細碎碎地唸著什麼五月很驚訝我們沒一起過節日之類的云云，言而總之就是希望明天能見面去約會過節。

也不是說真的不願意，只是習慣了不慶祝的日子，難免令黃瀨涼太糾結幾分。

離開了被黃瀨捏來捏去產生皺摺的棉被，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他快速地漱洗一番換了外衣整理一下容顏便出門應約。

一條街連接一條街，家家戶戶掛上應景的掛飾和布置漂亮的聖誕樹，讓人走在這之中很容易能感受到耶誕氣氛，路上人們各個臉上皆是難掩的喜悅快樂。

黃瀨涼太瑟縮著脖子，搓了搓忘記戴手套的手掌，來到約定地點時對方已經在那裏了。

一看見黃瀨，青峰大輝馬上大步走了過去，左瞧右瞧地看著對方好像少了什麼。

紅通通的鼻子紅通通的耳朵，哦，怎麼不圍個圍巾啊這傢伙。青峰一邊腹誹一邊把身上的圍巾取了下來圍在黃瀨的脖子上。

「很冷啊，怎麼不穿多一點。」

「啊？呃、沒想那麼多……」

隨興地聊了幾句話，他們走路的速度很慢，彷彿時間也慢了下來，徜徉在兩人周圍。

巷子外邊是熱鬧的街區，有一塊圓形空地還擺放了大型純白聖誕樹，吸引了極多情侶觀賞拍照，旁邊叫賣的巧克力和熱飲看起來也招了不少生意，有種鬧轟轟的感覺。

這條隱蔽的巷子似乎是青峰大輝很早就曉得的地方，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兩個站在這裡，也沒有人發現當紅明星黃瀨涼太和球星青峰大輝正牽著手，背靠在灰黑牆壁上，倆人擠在了一塊兒，沉默地看著降雪的天。

「小青峰，你說我們會活多久呢？」

「誰知道，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吧。」他搭上金髮男人沒頭沒尾的話題。

「也是呢。」

好久沒一起出來了，黃瀨涼太覺得他應該要很開心很興奮的，但比起這些，他感覺到的卻是那顆跳動的心充滿了平靜。

「你最近還好嗎？」青峰隨口問了一句。

「還好。你呢？」

原以為男人會快速地回自己他也還好，沒想到青峰大輝只是再度沉默，開開合合的薄唇看起來有什麼話想說。

「……怎麼了？」

「……」青峰的視線從灰濛濛的天空換成了對面一樣色調的牆，嘴唇動了動，終究發出低沉的嗓音，「——我覺得挺寂寞的。」

黃瀨涼太愣了半晌，隨即勾起唇角，突兀地笑了出來，「——我也很想小青峰哦。」

他轉過身，抱住了青髮男人，在美麗白雪降下的日子，小聲開口：「聖誕快樂，小青峰。」

——那是黃瀨人生中第一次對別人說出節慶的祝賀。

青峰大輝抓住了雙手略為凍僵的黃瀨，把他拉進了自己，微低下頭，往那因為寒冬而些微顫抖的朱色雙唇吻了下去。

或許一生是短又慢，或許在百年裡能遇見命中注定的人機率很小；或許人改變不了命運，或許在百年裡沒能遇見命運之人反倒先行死亡——

但是，品嘗喜怒哀樂、咀嚼悲歡離合，接受愛、放手愛，才能譜出幸福的生活吧。

FIN.

聖誕快樂ㄚㄚㄚ！

謝謝看到這裡，最喜歡聖誕節了><!

2014.12.25/補完習的聖誕夜